记得在《射雕英雄传》中,黄蓉妙手演示了“二十四桥明月夜”(火腿酿豆腐)等奇菜后,竟然自言拿手菜式,不过是炒白菜、蒸豆腐、炖鸡蛋、白切肉云云。
“好在以食家洪七公品味之精,深知真正的烹调高手,愈是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,愈能显出奇妙功夫,这道理与武学一般,能在平淡之中现神奇,才说得上是大宗匠的手段。”———这是金庸的说法。
后来香港食家蔡澜对此作了进一步论证:原来酒楼中,家常的菜式最多人点,厨师做得多了自然好。反而鲍鱼一类菜式因为练习得少,手艺未必能佳。
同理,在中山这个饮食之乡,再大的酒楼也不敢对家常菜式等闲视之。更有以市井菜式作招徕的大酒楼,比如和景大酒楼出品的烧鹅与鸡仔饼,品质保持得很好,每次去都不会失望。
烧鹅烤鸭高下论
烧鹅可以说是广东最具代表性的平民化美食。尽管烧鹅之法与烤鸭极为近似,但北京的烤鸭店通常都很讲排场,广东烧鹅却主要在大排档形式的烧腊铺里出售,这样的烧腊铺,不少是设在菜市场之内。可见其在民生中的重要地位。
烧鹅源于烧鸭,去翼、脚、内脏的整鹅,糖水匀皮,晾风而后腌制,最后挂在烤炉里或明火上转动烤成,斩件上碟。和景酒楼出品的烧鹅,并非普通烧腊店的货色可比:以5到6斤的小母鹅烤制,形态饱满均匀,色泽金红。皮脆是从筷子夹起的那一下可以感觉得到的,蘸一点酸梅酱去腻,口感更好。皮脆肉不腻,留有烧鹅皮本身的香味,而不会有普通烧鹅的塑胶般的脆皮口感。肉质甘香嫩口,一改鹅肉粗韧的印象。
烤鸭烧鹅外表很难区分,虽然广东烧鹅和北京烤鸭具有可比性。但,单看那一身雪白制服的大厨即席表演的“片鸭”刀术,比之于广东烧腊店伙计的“斩料”,不可同日而语。
北京烤鸭店在包装上至今仍刻意制造着一种皇室和贵族的色彩。已有130年历史的“全聚德”更是处处讲究。“全聚德”在广州开张时,据说全部制作原材料,包括鸭胚、挂炉、果木都是由北京空运来的,就连烤鸭的师傅也是从北京总店聘请来的。“全聚德”烤鸭整整需要28道工序,每只烤鸭要求片出80片鸭片,从片制到装盘上桌要求5分钟内完成。
烤鸭的味道离不开多种配料的烘托。如果脱去了“文化”的外衣,其中鸭肉的味道,未必比肯德基只卖10元的“老北京鸡肉卷”更佳。烧鹅就不同了,不需任何配料,只靠自身的肥美令人折服。只是烧鹅再好吃,没文化没底蕴,连乡镇企业的公务宴请,也不大拿得出手。
在广东,烧鹅是家常“斩料”加菜的首选,茶餐厅的烧鹅腿饭十分叫座;而在北京,烤鸭是游客才热衷的项目。在实在的广东人心目中,鹅比鸭好像要高一个档次,所以广州的“全聚德”最终还是关闭了——烤个鸭子还卖100多元,真是“你丫有病”。
英雄莫问出处
鸡仔饼原是广州西关大户人家的经典小食。就像杏仁饼里没有杏仁,鸡仔饼里也没有鸡仔。据说,当年的西关小姐很喜爱吃“鸡仔饼”,还经常到成珠楼购买品尝。前段时间广州要选新“西关小姐”,还特意安排侯选佳丽来到海珠南华路的成珠楼,先是和棋艺家切磋棋艺,并且表演了舞蹈、粤曲,入围的准“西关小姐”们还亲自下厨,学做鸡仔饼,一显现代女子贤慧的一面。
其实,登上大雅之堂的鸡仔饼,原来还有一段与残羹剩饭连在一起的卑微出身。
小凤饼又名鸡仔饼,相传始创于清代咸丰年间。其时,在广州河南王家祠附近,有一名叫小凤的婢女,在主人家只能吃残羹剩饭。为得温饱,剩菜饭多了,她便全部收集起来加入一些面粉、梅菜汁,熬干后压成饼块,然后交给在成珠饼家当点心师的叔父代为烘干,以备充饥。后来此饼送人品尝,大受赞赏,并名之为“小凤饼”。成珠茶楼的师傅尝到了这种小饼,觉得风味很好,便按照小凤原来的制作用料和技法,加以研究改良,制成一款新小吃。因鸡仔在广州俗称“小凤”,故又称鸡仔饼。
成珠楼的鸡仔饼中山人不一定有机会尝,而和景酒楼驰名招牌鸡仔饼,以榄仁、上等五花肉腌制过,皮脆而饼底松化,酱色深厚。馅料柔韧,咸中有甜,肥瘦相宜,正好享得美味还留有向往的余地,好吃而不腻。很奇怪,全聚德的烤鸭出了名了,北京人艺就拿来编了一个演了300多场的名剧《天下第一楼》,特有文化;而小凤饼出了名,广东人还偏要把好好的一个名字往俗里靠,叫什么“鸡仔饼”。
还是广东文化以俗为雅,深得民心。在和景酒楼吃过的家常菜中,还有一味莲子酿莲藕、一味蜜汁榕蛇腩值得推荐。蜜汁榕蛇腩用蜜汁白胡椒调味,肉汁鲜美,而且“啖啖肉”,没有椒盐水蛇拆骨的烦恼。只是家乡菜式,多是肥浓甘香一路,不宜一次尽尝。